三谈金庸·乔峰必死与郭襄单身

Posted by XiLock on November 10, 2018

近期最后一篇吊金庸文。每天写一点,断断续续写了一周,但写完不是大功告成的痛快,相反的,是怅然若失的低落。金庸,大概我只喜欢他的小说。

(一)

金庸的武侠小说里人物众多。真的是众多,十五部书写下来,带外貌和性格描写的都得拿几袋核桃来数。

但这么多人物里,金庸最喜欢的是谁?

聂卫平说金庸最喜欢的是乔峰和郭襄,这是聂卫平说的,说是金老自己说的,玺洛克不知道。但金庸喜欢乔峰是真的,这是在浙大做讲座时的答复,只不过当时还列出了另外两个人物:令狐冲和杨过。

每次谈及金庸里的武侠人物,封笔神作里的韦小宝总是不在备选之列,大概总觉得他在自己概念里不太符合武侠人物的概念,即便这个角色有其独特价值。所以《笑傲江湖》便一定程度上成了金庸的武侠封笔之作,毕竟写完这部书,金庸想写的武侠世界就开始转型了,之前的写完了嘛。

喜欢令狐冲是金庸多次提到过的。令狐冲是金庸道学思想的代表性人物,也是金庸晚年对武论和人生的看法。但金庸为了塑造这个形象给令狐冲添加了太多的奥妙之处,这种奥妙不同于张无忌式的奇遇,也不同于那些烂大街小说里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自不是一般人”。这种奥妙是境界上的超越,是通过在金庸给令狐冲所制造的“无限的痛苦”中摸爬滚打所实现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超脱。精神上的超脱体现在令狐冲的处事;身体上的超脱则体现在令狐冲的招式,不过这不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

喜欢杨过也是可以理解的。杨过的诞生是为了拯救《明报》的发行量,没有《明报》就没有《神雕侠侣》。从杨过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金庸的影子,那种内心对外力的抗争,那种思想对禁锢的碰撞。杨过的大侠之名绝不是天生注定的,他所有的条件都时刻提醒着他:你就是个屌丝。但杨过还是做到了,在金庸的不遗余力之下。

乔峰则与这两个人物不同,不仅如此,乔峰与金庸武侠里其他很多人物都不同,其最大的不同之处便在于乔峰自出场开始就一直在走下坡。

(二)

别的主角都是经过一件一件的事情变得更强,而乔峰却是经过一件一件的事情变得更惨,越来越惨。虽然是后来当了辽国的南院大王,但人家乔峰压根就不想当什么南院大王,人家想的是回丐帮。再大的大王,不如我丐帮,对乔峰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快乐,“金屑虽贵,入眼成翳”。

整部《天龙八部》铺了好多条线,有齐头并进的有先后递进的,而且不同故事线之间还有关联。在这些故事线之中,接起来的最粗的一股便是30年前的雁门关事件及其发展,而这件事就恰恰是乔峰一生悲剧的根源。书中花了很大的篇幅来半推半就地揭露“雁门关事件”,但每揭露一点,乔峰就痛一点,好吧,不是痛一点,是很痛。

被放在聚光灯的中心,乔峰,大家都在看着他。甚至是都在拿着刀围着他转,时刻等着一不留神上去割一块肉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书中的人物是这样,书外的读者也是这样。

但你别看人家乔峰一路都在走下坡,走到全书结束人家也比你强。

乔峰实在是太强了,用Q师兄的话说,乔峰完美,过于完美,已经完美到不得不死。

是啊,只有这么完美的乔峰才能抵得住这样极限蹦极。

下地能当农,上山能捉熊,豪爽交兄弟,人帅还专情。

人品、武功、相貌,当然了你要非跟人家丐帮帮主拼背《论语》我也不想说啥,玺洛克这里有半斤核桃,20折卖你咋样?

乔峰的完美是内在与外在的双重实现,用雨桐姐介绍泰霸时的话说就是720°无死角,内外各360°。

这种完美使得乔峰几近封神,然而活人封神往往只有两种下场,或者离开人世去他的神龛,如张天师们;或者待在人世走下他们的神坛,如王(林)大师们。

但乔峰的特点不是他的完美,毕竟“丰神俊朗”的“武林高手”是武侠小说的“套子”。乔峰作为一个人物形象与其他角色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傲视九州的豪迈,就像他的降龙十八掌。

杨过的不羁与令狐冲的洒脱在金庸身上都有了很好的体现,他都做到了(参见《九十四年一梦幻,五百年后施耐庵》、《再谈金庸·我为什么不读金庸的社论》),但乔峰的那种豪迈金庸只能通过小说来表达。书内的乔峰是书外金庸的精神寄托,在乔峰那里,金庸得以对自己理想中的大丈夫尽兴的阐述,或者说乔峰填补了金庸情感上的凹坑。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其说乔峰是一个人物形象,更多的可能变成了一个符号象征。我们提到乔峰时第一反应不再是他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爱好,而是他多么豪爽多么英雄。当我们想表达一个人豪迈时不需要绞尽脑汁的去想各种形容词,只需要说一句“跟乔峰一样”大家便能心领神会,这便是金庸的厉害之处。

书中的乔峰做到了书外金庸没能外化出来的东西,书外的金庸也选择了跟书内乔峰不一样的生活方式。金庸对自己小说中人物的要求是“既不重复别人,也不重复自己”,在塑造自己的时候,金庸也不曾让自己重复书中的人物。

郭襄也是如此,书中的郭襄,书外必定又是另外一番样子。

(三)

聂卫平说金庸喜欢郭襄,这对玺洛克而言是意料之外的。玺洛克为金庸会更喜欢黄蓉亦或是赵敏。什么?为什么不是小龙女?这个我们稍后说。

郭襄在金庸小说里属于那种戏份少还抢镜的类型。《神雕侠侣》写到后三分之一左右的时候郭襄才出现,在《倚天屠龙记》里郭襄也只不过是以人们追忆的方式存在。可郭襄就是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郭襄是一个很不独立的角色,她的命运始终与杨过相绑定,从出生开始便是。

人们常说郭襄是“一见杨过误终身”。这句话是不准确的,因为郭襄是在杨过最好的时候见到了那个已然重铸的他,或者说郭襄只是见到了变成天鹅后的杨过。

郭襄没有见到丑小鸭时的杨过,这是郭襄的幸运也是郭襄的不幸。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侠二代”郭襄人生注定是领跑同龄人的。父母均为武功独步的大侠、外祖父排名全球前五、家里有一整座岛、姐夫是丐帮帮主……。年龄相仿的青瓜蛋子们在郭襄那里顶多只能算是玩伴,甚至连作为玩伴可能都只是实在无聊时的打发时间。开阔的视野让她早已在格局上远超同辈,而真正能入其法眼的,便也只有成年杨过这种百般淬炼后的傲世大侠。

如果杨过和郭襄在一起,剧情是可以写的,毕竟连黄蓉自己都担心这一点。

但杨过和郭襄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郭襄在错误的时间里遇上杨过,那时的杨过已经有了深爱着的“姑姑”,心理完全没有郭襄的位置。

可即便郭襄在小龙女之前遇到杨过,他们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郭襄不会像小龙女那样给杨过成长的机会,他爱的,不是屌丝杨过。

(四)

这一点,母亲黄蓉的选择便很是不同。同样是个人条件和家庭条件优越的黄蓉在年轻时也一定是阅尽繁华的,但她不但选择了和郭靖一块成长甚至还亲自参与到郭靖的成长当中去,一块去给郭靖拜师傅找机遇,以至于郭靖的成长很大程度上留下了黄蓉的痕迹,而且在整个“大改造”的过程中黄蓉丝毫没有改变郭靖的性格,保持了郭靖的原汁原味和原色。同时郭靖的成长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黄蓉的成长,两人在螺旋交错中实现了协同。

小龙女也是这样的,她与杨过一同成长,是两个人的这段共同成长经历使他们变得更好,也正是两个人这段共同成长的经历让他们情比金坚。

郭襄则不会这样,所以即便是将郭襄放在了杨过遇到小龙女之前,故事的结局也一定是擦肩而过的“你很好但我们不适合”。郭襄不会给杨过成长的时间,因为她一直双目向前,从未侧偏。

后起之秀张三丰的的男神排位是不在杨过之下的。但郭襄却始终没有正视过张三丰对自己的感情,大抵是张真人帅不过杨大侠吧,毕竟杨过是帅到轻触魔女李莫愁一下就能让她内心荡起来的人。张三丰后来也不再正视这段感情,只是回避、回避、回避。偶尔还会跟徒弟们谈起自己的过往情史,但从俞莲舟的描述来看,也只是轻描淡写罢了。

玺洛克也曾就此为张三丰题诗:

十三岁那年的少室山下,

铁罗汉与手帕,

泪眼包扎,

耗尽一生桃花。

十六岁那年的少室山下,

远桥莲舟景罢,

未敢言话,

只身目送天涯。

百年后的武当安家,

不为漫天云霞,

拂屋登瓦,

只盼山高足见郭女侠。

——《一个学化工的厨子爱上推理》

郭襄注定是单身的,心心念表述着自己对杨过的感情,奉为人生挚爱,但却又绝不会跟任何一个时间段的杨过走到一起。

(五)

理想中的金庸让杨过和小龙女走到了一起,而现实中的金庸却喜欢着郭襄。那时的他初时自己的郭襄,他的第三任夫人——林乐怡。

金庸的爱情与婚姻很好的印证了《蜗居》里面的一句台词:“男人年轻时需要一块垫脚石,中年时需要一剂强心针,老年时需要一根拐棍。”

金庸一生一共有过三个半妻子。“第一位结缡于微时,未有子女便分手。第二位朱玫,是与他共同打江山的女强人,美丽能干,他们生下两儿两女。也许英雄见惯亦寻常,婚姻中少了互相欣赏,再加上其他原因,终于分手了。”(林燕妮语)

1947年,还在《东南日报》工作的金庸邂逅了住在用八根金条在杭州买来的庭院里的杜家大小姐杜冶芬。两情相悦,两性相投,二人因为金庸的一篇报文而相识,之后一起看话剧,一起出游一起聊天。

那时的金庸笔名叫做“林欢”,林者,杜木与查木也,双木承欢,是谓林欢。

两人在当年10月便举办了婚礼,杜治芬的聪明俏丽和金庸的才华卓越相交映衬,本应是一个美好的故事。但好景不长,移居香港后的金庸忙于工作使得杜少芬甚是无趣,独自返回内地。“短期可以,长期不肯”,杜治芬是不太同意金庸在香港工作的,她希望金庸和她回老家杭州,最后两人办理了离婚手续。

“第一次结婚的时候,她很爱我,我很爱她。但事后离了婚,你问我后悔不后悔,我说不后悔。因为在当时条件下,大家好真心真意的。事后变故,大家没办法知道。”说这句话时的金庸是理性的,而这种理性不是自始便有的,金庸自认是个感情重于理性的人,但其感性大概已经被这段感情渐渐消磨。

没人知道没有金庸陪伴的杜少芬经受了什么、做出了什么。但金庸曾说:“现在不怕讲,我第一任太太betrayed(背叛)了我。”

此后,金庸结识了美丽能干的女记者朱玫。比金庸小11岁的朱玫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同舟共济、相濡以沫。在金庸为《明报》忙个不停的时候,朱玫不仅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照顾地很好,还每天给金庸送饭,要知道,此时的朱玫不仅在生活上给予金庸支持,在工作上还与金庸并肩作战,她是《明报》最早的女记者,也是《明报》当时唯一的女记者。

“我妻朱玫每天从九龙家里煮了饭,送到香港来给我吃。”1976年《明报月刊》创刊十周年之时,金庸写下《“明月”十年共此时》,回忆“明月”初创时的艰辛,但提及妻子,却仍旧饱含深情。

但朱玫也没能跟金庸走到最后,或许是因为朱玫对工作的固执与认真,也或许是因为金庸脆弱的自尊。

金庸出轨了,为了排解那家里家外的疲惫。

(六)

在金庸与朱玫争吵的日子里,他偶然结识了性格爽朗的酒店招待林乐怡。家庭不得意,家外找安息。在朱玫那里,金庸体验到的更多的可能是一种来自现实与精神的压力;而从林乐怡那里,金庸体验到了无量的快乐。

接触林乐怡大概符合现在许多偶像剧的风格,金庸给了林乐怡一笔不小的小费,林乐怡追上去归还,言及文人买粮不易,两人便自此成了朋友。

两人相识后不久,金庸病倒了,林乐怡去照顾金庸。然而在金庸病愈林乐怡准备离开时,金庸却拉着林乐怡的手问:“你是不是嫌我老了?”之后便是林乐怡的犹豫,在林乐怡想通之后又是金庸的犹豫。呵,大抵男人总是冲动和理性的复合体。金庸最终离开了朱玫,与小其29岁的林乐怡结为连理。

对于离婚,朱玫是接受的,情愿孤独和凄凉中度过后半生的朱枚是坚强的,是独立的。

1998年,六十三岁的朱枚因肺痨菌扩散病故于香港湾仔律敦治医院,身后还有相当多的财产留给了子女。而替她拿死亡证的,既不是她的前夫,也不是她的儿女,而是医院的员工。凄凉晚境,令人唏嘘,而与之形成巨大反差的便是金庸晚年的无限风光。

离婚时朱枚提出两大离婚:一是金庸付一笔钱作为补偿;二是该女侍应要去扎输卵管,才可与金庸结婚。

朱玫要这位女侍应扎输卵管,是为她的孩子着想。因为朱玫跟金庸已生了四名子女,若女侍应又有孩子,她的子女一定会被忽视,所以金庸与女侍应,一定不能有孩子。

(七)

金庸亲自参与到了林乐怡的成长之中,亦师亦夫,如同《源氏物语》里的光源氏一般。不仅亲自教育,也将其送至“桃花岛”澳洲进修,虽然金庸不喜欢待在澳洲。

现实中的金庸取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但这却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女人。

在这三人之外,金庸还有半位梦中夫人。

众所周“猜”,小龙女的原型是夏梦。

然而夏梦的世界是与金庸平行的,在金庸人生的几个阶段里都不会有夏梦的位置。这不既是金庸的选择也不是夏梦的选择,而是两个人的性格使然。大摇大摆空着手走在前面的夏梦和跟在后面双手提行李的富商老公,这对林葆诚而言是可以的,但对金庸而言却不行,不是因为金庸不爱夏梦,而是因为两个人的生活没办法兼容。

夏梦去世的时间是2016年10月30日,而金老亦卒于两年后的同一天。

金庸到底爱没爱过夏梦只有他自己知道。

“西施怎样美丽谁也没见过,我想她应该长得像夏梦才名不虚传。”大概这边是金庸对夏梦感情的最好诠释。

附:金庸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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